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/彭影的自述(1 / 3)
篇一:喜剧
他们都说我是个婊子。
他们说的对。
我就是个婊子。
所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,都是活该。
上大学的时候,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那时候仿佛是我最好的时候,但回忆的时候,又觉得那实在是太远。
我想不起来了。
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,如同隔着蒙灰的玻璃像对面那头窥视,若隐若现,却又模模糊糊,飘忽不定。影子朝我而来,又离我远去,记忆断断续续的,却怎么也构不成连贯的情节,我站在回忆这边,依旧是个慌里慌张的闯入者。
我想,作为一个奇怪的人,已过三十而立之年,是否需要记录一下阶段性的年龄节点?
其实记录下来,也不过是一个连小说家都不屑一顾的俗套故事情节。
我母亲年轻时是新京市北清大学的毕业生,分配工作时却去了家乡一个最基层的街道办事处。她快三十岁时和我的父亲结婚,我的父亲蹲过大狱,好吃懒做,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。三十一岁生下了我,我还未到八岁的时候父亲和她感情破裂,婚姻宣告结束,她带着我生活,从三十八岁开始一直单身,为了我没有再结婚。
我的父母没有嫌弃过我,即使是我的身体残破不堪,他们也没有对我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厌恶。他们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,在计划生育严控的当时,她明明可以以我是残疾的理由申报二胎的指标,但他们没有。
他们说,想要好好照顾我,也只想要我这一个孩子。
父母没离异前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,只记得爸爸听妈妈的话去找了个跑业务的工作,常常出差。但他对我很好,可这些亲生父亲对我的“好”我也逐渐地忘记了,好像那段日子从来没有存在过;他们离异后爸爸搬走了,妈妈工作忙常常不在家,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。
我好像什么都有,又好像什么都没有。
每次看见别人的爸爸妈妈带着他们的小孩一起走在街上,我都会自卑地躲到一边。
我觉得我不配拥有这些,即使我是真的渴望。
所以我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要敏感,也要懂事。
我从没有得到过父母过多的爱护,哭闹换不来玩具和疼爱,就连五毛钱一块钱的零钱都换不来。既然换不来,那就不要去做,给我的父母增添过多的烦恼。
身体的缺陷是我在青春期的时候开始发觉的。
当时年龄小,什么都不懂,直到青春期到来,我才发现我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。
我甚至不知道,我该进男厕所还是女厕所。
我的身份证上的性别是男,可我真的是男人吗?男人为什么会有女性的生殖器;如果我是女孩子,为什么我却有男人的生殖器?
性别错乱让我恐惧,我认真地保护好自己的隐私,学着其他的男同学一样站着撒尿,却害怕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身体,所以我都在人最少的时候去厕所最角落的隔间里解决好生理问题,再踏着铃声上课;和同学们的交流也少之又少,朋友几乎没有,成绩却又很好,他们都说我是个奇怪孤僻的家伙,觉得我不好打交道,然后结伴一起疏离我。
我无所谓,真的,我已经习惯了忍受寂寞。
大学时,我去了省城读大学,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看火影忍者和海贼王,所以学了日语专业,每天努力学习,只希望我之后的生活过得好一些。
陶易欣是我的初恋,也是到此为止我唯一谈过的恋情的另一个男主角。
很俗套的爱情故事,陶易欣不是日语系的人,但就像每一段校园里发生的爱情故事一样,他追了我很长一段时间,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。
我和他怎么认识的我已经不记得了。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同意了他的表白,和他在一起的。我只记得,他是第一个除了我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,我不知道他追我追了多久了,半年?一年?我不记得了,我只记得我每次去上课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坐在我的旁边,温柔地给我递上牛奶和买好的早餐。
陶易欣其实长相很一般,其实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,可他最后向我表白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,我很冷静地同意了他的要求。
我看着他慢慢地蹲在地上。
我看着他先是哭了,然后又仰起头看着我大笑三声,“妈的,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。”
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,我才发现,我对他其实并无太多感情,和他在一起,或许占了最大成分的是感动。还有孤独许久后终于有其他的人对我好的迫切感,想要把这脆弱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。
我们恋爱了,和其他的情侣一样。
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我是很害怕他发现我身体的问题的,那里是让我如此难堪,我恨不得我从来没那个东西,好让我能在我的恋人面前像个正常人。
他没对我的缺陷表现出厌恶,我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喜悦。
对于我这样的人,他也能喜悦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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