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成昙 壹(3 / 3)
难开口。
曲近终了,音高转直下,浪尽秋旻远,鸿雁低婉转。秦成昙委委顿地合扇,至此流风回雪有时平,雁去无踪,曲未消散,尚留余声。
秦成昙抬起头,两颊微红,额角沁出薄汗,轻轻喘息着在乐台边上坐下。
他临风吹着剩下的曲调,秦成昙坐在台沿上晃着双足跟他说话:“你这首‘雁沙平秋高’还不是我听过最好的,”说到这顿了顿,“只算得中规中矩罢了。”
秦成昙轻笑:“偏偏我听过最好的,也是你吹的。”
最后一个音调吹尽,他收了竹笛,抬眼道:“你还未说完。”
“你想我说什么,”秦成昙伸手撑了下颔,“说,还好她后面遇见了个真正对他好的男人,出钱赎买了她,还把我也一并带走了?”
“那的确是个很好的男人,”秦成昙迎着日头伸出手来,斜来日光将他指节照得分明,微微眯起眼,“老实忠厚,尽管虽非腰缠万贯,长得也不及她万分,可是疼她、喜欢她,到底将她宠爱成个小姑娘。”
“她还给他生了个女儿。”扇头打在肩头,秦成昙偏头一笑,眉眼弯弯,“这回她求神拜佛,求得是个儿子,还是没能如愿。”
“可见神佛未必能尽如人所愿。”秦成昙定断道。
他还记得重逢那日,秦成昙缓缓起身转头,微微眯起眼打量他。
半晌,蹙眉而笑,有些不解地叹息开口:
“你既救过我,又收留了我妹妹,这份恩情想我如何报答?”
他倚着雕栏,有只毛茸茸的鸟雀落在阑干上,伶仃细脚轻跳几步,啁啾着跌跌撞撞跃进屋檐里。
“小小一开始不信,说她跟你不像。”他想了想,说道。
“才多大的孩子,还没长开呢,”秦成昙摇头失笑,又稍作沉吟道,“不过她长得更像她爹些,是不大像。”
“小小近日说,她也大了,该得有个正名。”
他俯下身,雀鸟叽叽喳喳两声,左躲右闪留下一串脚印,最后歪着脑袋看得半晌,还是跳上伸过来的修长手指。
秦成昙跳下乐台走来,笑着道:“你和骆姑娘倒的确是颇好。”
“是有个大名的,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很好,”秦成昙与他同倚雕栏上,迎风临眺,“大名是我娘取的,叫‘筝误’。”
“其实她在艺坊那么些年,最初想学、走时悔未精的至始至终是一把筝,可惜师傅说她曲乐无天分,终是恨恨改学。”
“骆姑娘是个好人。”
他探出手将雀鸟送至屋檐外,羽翼已丰的幼雏压在白玉管上慢条斯理地梳理完翎羽,长鸣一声展翅翾飞去。
目送乳雀远去,鸿渺杳无。良久,秦成昙轻声喃喃道:
“如今这样,已然很好。”
折扇不知从何处摸出来,他将之递进秦成昙手中,待人握住扇骨,颔首道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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