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花糖(1 / 3)
暮色浸透天际线时,池其羽趿拉着拖鞋从楼梯下来。
“我姐呢?”
声音落在挑高客厅里,带着特有的清冽。
正在布筷的阿姨回头,眼尾漾起细密笑纹。她将温好的炖盅轻轻放在岛台上,餐盘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小素说吃不下去饭,那嘴巴撇得能挂两个壶了,是不是又惹姐姐生气了?”
言语间满是熟稔的调侃。她也算看着姐妹两人长大,这微妙的气压变化永远逃不过她的眼睛。
池其羽那些顽劣的小毛病——不爱吃蔬菜、遇见长辈冷漠、客厅传来门铃声便将自己反锁在电竞椅里的习惯——像散落一地的乐高零件,总需要有人耐心拾掇。
池素便是那个俯身整理的人,她弯腰跟在妹妹身后一点一点地纠正,像修剪株恣意生长的植物。大多数时候,只要池其羽肯听话,她都不会发脾气。
餐厅吊灯洒下暖光,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,池其羽撇撇嘴,下颌线在顶灯光晕里绷出道不服气的弧度。
“什么啊,是姐姐爱生气。”
她嘟囔着拉开餐椅,金属椅脚与地面摩擦出短促的声响。
阿姨将汤羹轻推到她面前。
“那我还真要帮姐姐说话了,”
她双手在围裙上擦擦,声音里揉进回忆的暖意,
“她可没你这个小祖宗爱发脾气。”
“你小时候啊,想要什么东西,那真是哭天抢地,恨不得把心都呕出来。”
阿姨摇摇头,笑意却更深了,
“你姐姐那时候也才多大?看着你哭,她也不会哄,就也跟着哭,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。我推门进来,心脏差点吓停。”
池其羽低垂着眼睑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精细的纹理。
“一问才晓得,你非要电视机里的东西,要让你姐姐给你拿出来,你说说,小素上哪里说理去?”
少女紧绷的肩膀忽然松下来,一声轻笑从喉咙里逸出,她侧过脸,耳根泛起微不可察的红晕。
“谁不疼你?”
阿姨温声问道,伸手整理她歪斜的衣领,
“姐姐还不疼你吗?”
池其羽沉默片刻,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
“知道了。”
她应道。
“乖。”
阿姨看眼客厅的立式台钟,开始解围裙,
“小羽待会儿去喊姐姐下来吃饭啊。阿姨今天家里有点事,得先回去一趟。”
“让司机送送你,阿姨。”
“姐。”
池其羽停在廊灯里,指节曲起,悬在木门前。她在脑中快速彩排着接下来的表情——眉梢该垂几分,嘴角该怎样恰到好处地抿起,那声道歉该以何种音调送出才不显刻意。
她心底那点闷气还未消散。像往常许多次一样,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,姐姐说的话本来就过分。哼。
指节落下,叩门声轻而克制。一次,两次。
门扉静默,纹丝不动。
“……”
那点轻微的恼火,像被风吹着的余烬,又窜起苗头。姐姐凭什么这样给自己甩脸色?刚才咄咄逼人的不是她自己吗?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?
少年人的愤懑在胸腔里冲撞,她猛地一甩手转身,脚步声在长绒地毯上泄愤般加重,却又在楼梯口骤然收住,池其羽烦躁地扒拉下头发。
算了,反正饿了总会知道吃。
晚餐用得索然无味。她蜷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里,手机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在脸上,却什么也没看进去。
目光总不由自主地瞟向幽深的楼梯口。时间一分一秒黏稠地流逝,她开始无意识地掰弄自己的手指关节,视线飘向餐厅——暖菜板的光还亮着,再等下去,那些菜肴怕是要失去最熨帖的温度。
终于,她认命似的吐出口绵长的气,胸腔里那点倔强被担忧一点点蚀空。再次踏上楼梯时,脚步已变得轻快而急切。
回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,她抬手,这次用了截然不同的节奏,指节叩在门板上的声音清亮又带着点耍赖。
“姐姐、姐姐、姐姐——”
尾音拖得长长的,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。仿佛过了个世纪,又或许只有几秒,门锁终于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门被从里面拉开道缝隙,速度有些快,带着些微气流。门后的身影逆着光,轮廓像是不堪其扰。
门被豁然拉开。
池素出现在门后,微微喘着气,脸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,像雪地里绽开的蔷薇,额前碎发被薄汗濡湿,凌乱地贴在光洁的皮肤上。
“你怎么了姐?”
池其羽脸上的促狭笑意冻结,被惊诧取代。她本能地伸手,用手背去贴姐姐的额头——烫得灼人。
“发烧了?刚才不还好好的吗?”
她语速急促,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姐姐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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